从一幅画,进入一道风景
这就是从点到面的方法,让孩子进入任何一幅画的课程内容时,这个内容都可以像大树一样去生成,由一个画家进入,延伸到这个画家的同类,再延伸到同类的朋友……这样,在孩子的心中,不同的审美风格就像散落在各处的“珍珠”。我们在给孩子欣赏这些珍珠时,按照项链的形状欣赏一粒珍珠就串上一粒,欣赏完了项链也串成了。所谓的项链,在审美中就像一个系统一样。
比方我们给孩子欣赏的是后印象派画家凡•高,再由凡•高引申到他的朋友高更,由高更再引申到塞尚。当把后印象派的几个画家都过了一遍后,在孩子们的心中后印象派的画已经成为一道风景了。
为了不给孩子造成对审美的刻板印象,我们会再去找与这个流派在风格上有显著对比的流派,去进行欣赏。到孩子十几岁时,我们可以把这些流派按照美术史的线路将他们串在一起。这样,孩子们就能站在一个历史的角度去审视人类审美的发展和变化。在人格中形成真正的文化底蕴。
阿尔的太阳
后来,有一天,凡•高来到那个名叫阿尔的地方,发现那里的太阳特别的毒、特别的漂亮灿烂。凡•高故意不戴帽子,就让太阳晒,晒得他眼花缭乱。他看见树干是蓝色的,看见树叶是红色的。他想画人,但是没有钱,雇不起模特,只好对着镜子画他自己。他看着镜子里的他的脸色是红色的,就照着看见的样子画了下来,结果被别人叫做“红狗”。
现在,你们能明白凡•高为什么要把风景画成这种样子了吧?
孩子说:老师,我们明白了!
凡•高完全被阿尔的风光迷住了。凡•高是一个很善良、很乐意帮助人的人。他没有钱与朋友们分享,但他拥有这样一大片美丽的风景。他不愿一个人独享这片风景,就写了许多封信,邀请朋友们来这里画画,要他们都来参加这个风景的欢宴。
我让孩子们猜猜来了哪位画家,他们猜了半天也猜不出来。我说:来的画家名字里面也有“高”,叫高更。孩子们又哈哈大笑起来。
凡•高听说高更要来,高兴坏了。因为在所有的画家里面,凡•高最佩服的就是高更了。为了欢迎高更的到来,凡•高想把自己的破屋收拾一新。我问孩子:假如你是凡•高,又没有钱,你用什么样的办法将屋子收拾一新呢?他们说挂上满屋子画。我说没错,凡•高就是这样想的。于是,他就没日没夜地画画,因为他对自己以前的那些画不满意,他要画出让高更大吃一惊的画来。画的什么?向日葵!凡•高最喜欢向日葵了,他想着高更也会喜欢向日葵的。为了这次风景的欢宴,凡•高画了整整10幅向日葵。孩子们一听:哇……
高更,你在撒谎
高更来了。他神气活现,像个国王似的走进凡•高的小屋。他的眼睛朝凡•高的小屋里扫了扫,马上露出不屑一顾的神色。他举起手,伸出食指,指着一幅向日葵说:你,这里,颜色没有画对!这里,应该是冷色,那里,应该是暖色……
凡•高愣在那儿了。为了迎接高更的到来,他没日没夜地画画,画那些向日葵。他画向日葵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高更高兴。可是高更好像并不高兴。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向日葵,只有向日葵的颜色。
我问孩子:要是你们遇上这样的事,怎么办?孩子们说:我们会很生气。我问你们生气以后会怎么办?他们说会把高更赶走。
我说凡•高也是这样的!凡•高“嗷”地喊了一声,然后指着高更的鼻子大吵,吵成了一团。然后一个揪着另一个的衣服领子差点打了起来。然后凡•高想到,是自己把高更请来的,他是我的客人,算了算了,不打了不打了。
然后,有一天,他俩一起对着风景画画。一片美丽的草地,非常幽静,远处还有一片小树林。他俩完全被这样的景色迷住了,埋下头,拼命地画画。画着画着,凡•高突然想起要看看高更是怎么画画的,因为他最佩服高更了。
凡•高回头一看,又“嗷”的一声大喊。孩子们脸色都变了,问:凡•高怎么了呀老师?
凡•高发现,高更在撒谎!
孩子吃惊地瞪大眼睛,高更不是在画画嘛,怎么又撒起谎了呢?
我说:不是用嘴撒谎,是用画笔撒谎。
孩子们说:老师,画笔怎么能撒谎呢?
凡•高说:噢,高更,你在撒谎!草地上哪有女人?
草地上真的没有女人,但是,高更在他的画上想象了一个女人,而且特漂亮。那个女人是个小姐,穿着白色连衣裙,打着一把小阳伞,非常美。
高更说:凡•高,草地上是没有女人,但是我可以创造一个女人出来!凡•高说:你没有这个权利!高更说我有!凡•高说你没有!你一句我一句,又吵成一团。吵得实在画不下去了,只好扛上画架回家。回到家里还是气不过,一个把另一个按在地上捶了一顿……
孩子问:老师,谁捶谁呀?
我说:凡•高,捶了高更……
凡•高,你也撒谎
我问孩子:高更是在撒谎吗?
孩子说是。
我又问:在绘画中,可不可以撒这样的谎呢?
有的说可以,有的说不可以。
我让说不可以的孩子陈述为什么不可以。他们说:画画就是要画自己看见的东西,不能凭空编造。
我让说可以的孩子陈述为什么可以。他们说,画画应该随心所欲,想怎么画就怎么画。
双方各执一词,争得面红耳赤。
我问:艺术是什么?是不是一种创造呢?
他们说是。
我说:既然是创造,那你就是上帝了。上帝创造世界的时候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,你们,作为艺术的上帝,是不是也应这样去做?
那些说不可以的孩子不吭气了。他们明白了其中的道理。
我继续说:这就是说,高更,他作为艺术的上帝,在他的画面上创造了一个本来没有的女人,一个漂亮的小姐,他有权这样做,他没有错,他可以撒这样的谎是不是?
孩子说是。
就在这个时候,一个孩子站起来说:老师,凡•高的画其实也与实际的不一样,你看他把树画的,他也在创造呢!
我高兴坏了……凡•高实际上也在改变自然,他画上的那些树那些草都带有强烈的“凡•高意味”,并不是自然中原有的样子。凡•高与高更都没有错,他们不应该吵架。什么是创造的真谛?什么是艺术的真谛?这个认识非常关键。如果这个问题搞不清楚,也就成不了艺术家,成不了创造者。
到最后,有个孩子说:老师,其实高更也应这样说:凡•高,你也撒谎!
美丽的陷阱
这个时候,课堂上出现了奇迹,有个孩子站起来,说:老师,能不能让我们看看高更的画?
我知道,讲凡•高,能把孩子带进凡•高的画里,讲高更也会一样。只要高更这个“人”打动了孩子,他们就会想到看他的画。
我其实设置了一个美丽的陷阱,而孩子深陷其中又浑然不觉。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画,举起来说:你们看,这就是高更的画!孩子们哇的一声,直勾勾地盯着那幅画,他们的眼睛好像被磁铁吸住了!我知道,他们的灵魂也被吸进画里去了。这就是如饥似渴啊!课上到这个份儿上,就等于将一台马达装进孩子的身体里面,老师不用再费心,因为他们自己开动起来了……